赞比亚谦比西矿山的记忆
小型的客货两用卡车在赞比亚中部的热带丛林中穿行,车里坐着项目经理老易,化探负责人陈工,还有我这个虽然挂着个省作协会员,目前却是给他们做饭的作家。你们都知道,中矿不可能要个作家来看他们工作,我总得兼做点什么,所以我毛遂自荐出国给务工人员做饭。
这里的地形地貌与西北省索罗维兹并无太大区别,地质构造一脉相连,原始世纪的地壳运动波及整个非洲,从地表的植物种类以及生长的程度来看,中部省份与西北部省份的地质构造是一致的。抱着探查的心理,陈工想到谦比西矿区和我们中矿钻探队采上的岩心库区看看,我也想看看矿山和我们钻探队的工作生活,所以我和陈工趁易经理给化验室送样品之机,一起乘车去基特韦。
穿过热带丛林,公路两旁的野生林逐渐减少了,一些荒坡上只长着稀稀拉拉的狗尾巴草,地面凸起一块块石头。坡下是一片宽阔的沼泽地,估计雨季的时候这条路通不了车。过了沼泽地上了一个坡,到了一溜小丘陵地带,岭上的桔子金黄,而菠萝仍呈显着紫色的鱼鳞纹,为防别人顺手牵羊,主人把这半生不熟的菠萝豆割去了。过了果园,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水流淙淙,把溪边的青草叶儿拉扯得笔直,好像邀请他一去赶去某个地方聚会。我们要死机停住车,走到小桥上,让湿润的溪风吹拂我们已经被烈日、风沙熏陶得干燥的脸。
前面是一片人造林,挺拔的针叶松延绵了几十公里,在中午的阳光照射下这片绿海闪耀着翡翠般的光泽。
在化验室卸下样品,吃了中饭,小蔡带我们去岩心库。这是谦比西矿区外围钻探才上来的岩心存放处。恰好有两个钻孔的岩心按顺序摆在库中地上,陈工用数码相机拍下岩层结构和见矿顶层底层,然后小蔡又带我们去了矿山露天采掘场。
这是一个约五百多米长宽的采矿场,深约一百多米,从地面上看活像一个大天坑,天坑铺有柏油路一直到坑底,汽车就顺着“之”字从顶端滑行而下。坑底开了三条与坑底平直的巷道,采矿工人从坑底进入巷道采掘,矿石由另外开的矿井升至地面,由输送带送去破碎、选洗、冶炼。这是个主要产铜的矿山,从坑底可以看见一层层镶嵌在石英石里的铜,在经受过氧化的岩壁上,显出青蓝的氧化物。
这就是中赞合资开采的赞比亚谦比西矿山,它距基特韦二十公里,恰在卢萨卡至西北省会索罗维兹的公路旁。中矿资源赞比亚分公司就设立在这里。分公司驻地由矿山提供,中矿自己建了几排砖房,模式有点像小型工厂,院内摆满了钻探设备这些设备都是从北京中矿基地门头沟装的集装箱。中矿应谦比西矿山的邀请在矿区外围着钻探普查,他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十年了。
中矿公司总经理助理赞比亚分公司总经理陈力超,四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结实,面容英俊,一米七几的个头。由于两眼陷进去较深,眉毛突出较高,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父辈是中国南方人是的,他的父亲是岭南人,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求学于中南矿冶,学成后分配在湘南有色地质勘探队,在那个世界著名的铅都成了家。陈力超学的是地质勘探,回队工作不久正遇上国家压缩对地勘业的投资,队里员工百分之八十下岗,他只得四处去打零工谋生。一九九七年,时任远方市政工程建设副总经理的王海平掉到能源部工作,他组建起一支工程队伍,从事铁路、公路建筑,不久又跃入地质勘探行列,成立跨国公司,专门从事地质钻探工作。因为王海平在中南矿业学院学的就是地质勘探专业,干自己的本行更加得心应手。组建队伍时,他第一个就想到了陈力超,还有王海平曾工作过的湘南地勘队的一批老钻探队员。
见到陈力超时,他那厚厚的嘴唇微略张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我一笑。我两同属同属岭南之后人,又同属铅都出来的队友。
晚饭时分,无见到了几个一起工作过多年的工友,他们比我先到的赞比亚,干的依然是老本行。只是他们现在大都是钻机的负责人或是技术骨干,带领着当地雇来的民工,指教他们干活。雇来时间较长的民工已经熟悉钻机的各项操作规程,我的这些工友也省心不少。
今年的矿山给予的钻探进尺增加,分公司又从国内招来一批钻探工人来带班,但是这批新来的班长不懂日常常用英语,不知道怎样引导这些雇来的民工干活,只好自己动手。就这样渐渐形成了雇工在看班长在干活的场面,时间一长雇工们便滋长起懒惰的情绪来,不但不干活还叫嚣着要加工资。陈力超说:这些老黑放松不得,你一旦发一点善心他就会目中无人,都是你们给惯坏的。要你们来带班,本意是要你们指点老黑干活,现在倒好,你们让老黑看你们干活,主仆位置被你们颠倒了,还有脸来叫苦叫屈呢?看你们今后怎么开展工作,你们不知道老黑是得寸进尺的人吗?
十年前,陈力超等十名钻探队员跟随王海平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凉,连行进的路径都没有,就靠人手一把斧子,硬是从荆棘密布的丛林里砍出着二十多公里路。他们租住在基特韦一个低矮的平房里,又正值雨季,潮湿、闷热,蚊子、蚂蚁搅得人无法休息。山路泥泞,时不时还得下去推车,这辆双排越野车只有八个座位,加上两张板凳,仍有一人得蹲在车后座里。那时没有食堂的炊事员,只从超市买回几天的面包、火腿肠,就着牛奶一天吃两餐。为了迅速探明矿储量,他们就这样废寝忘食的干了半年当第一台钻机开钻时,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滋味。那时的王海平不只是公司的总经理,只是一个什么重活都干得工人。由于长时间的连续工作,加上风雨的侵袭,王海平病倒了。但是当他看到陈力超从钻机下来报告打到岩矿心时,他竟忘了自己是在医院里,他一跃从床上跳下,要司机送他去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