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妹的故事

    洗衣的黑妹家在我们采样的卢阿玛拉村,每天要走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我们驻地,开始给她说明我们不负责她的食宿,但午饭时分我们还是给她盛去一碗饭菜。仁爱之心人皆有之,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干活吧。可她洗的衣服总是不尽人意,洗衣粉泡沫尚未荡涤干净就拿去晾晒了,穿到身上皮肤发痒,工友们有意见,于是就把她辞退了。辞了就辞了她也不问为什么,不问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也不肯收多给她一天的工钱。一个乡下女人,每天要往返六七公里路去赚着一万KUACHA实属不易,这要是在国内是很多妇女不愿干也干不了的。她曾和易经理说过,想在我们这里打几个月工,回去砌两间土砖房。现在她的计划落空了。一个贫困国度的女子从没见过人家是如何生活,在她的眼里我们无非是比他们奢侈浪费罢了。赞比亚缺水,形成了她节约用水的习惯,所以没有想过衣服要洗四五遍,拖地后要把主人的拖鞋摆整齐,浴巾和脸巾要分开晾。尽管你床上被子衣服乱丢一堆,手纸牙膏混合放在脸盆架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因为你容忍了自己的习惯。中国人容不得别人做不好,而允许自己一塌糊涂。

    另请的洗衣妹说是二十七岁,看样子三十七岁都不止。赞比亚妇女结婚早,老的也早。她说她家离我们驻地只有半个小时路程,可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因为有前车之鉴,凡事她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又被炒了鱿鱼。一万KUACHA在赞比亚妇女眼里可不是个小数目。尽管这洗衣妹显得老实本分,但我们也不能放松对她的监督。卢萨卡办事处请的女佣就趁我们不留神偷走了一台笔记本。赞比亚人常常见物起贪,顺手牵羊,我们不得不防。而赞比亚的警局一般也不受理这类案件,所以助长了小偷小摸的风气。

    易经理在一次与洗衣妹交谈中得知洗衣妹的丈夫已离家出走多年,一直没有音信。易经理说你可以再找一个嘛。黑妹说在找是可以的,可是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又有谁愿意娶我呢?这是实话,赞比亚的妇女一旦结婚就没有别的男人在看得上她,即使是丧夫、离异、没有孩子,男人也不愿意在娶她,何况她还有两个孩子拖累着。可以想象一个没有丈夫,没有生活来源地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生活是何等艰难。有一天她带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来洗衣,说是自己的小儿子那孩子显得很腼腆,静静地坐在一旁,看她母亲工作。我拿了两个馒头给他时才看清这个孩子脸上身上长了好多疥疮,里面伸出一股股脓水。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赞比亚人性比较开放,许多人身上都携有艾滋病毒,一些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携带了病毒,七八岁后就发病身亡。这孩子的父亲是不是不愿看见孩子发病后的惨状早早躲到另一旮旯去了?这是不可能的事,山村人贫穷,而一旦发生天灾人祸,一些无力面对的男人只有选择逃避。如果我的猜想是对的,那这个被遗弃的女人将如何面对着灭顶之灾,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