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许多情

沈默的采风稿子已经完成了定稿终审,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他回去商量一下。他心里合计应该先跟婷婷打声招呼。自己回去多长时间还说不准,让婷婷一个人在这里心里终究有些不安稳。

  婷婷听说他要回北京去商量采风稿子的事情,非常的高兴。沈默巧妙问她有没有什么打算。谁知道婷婷却挺痛快,告诉他放心去吧。

  沈默试探问:“难道你打算长期在盛芳定居下来?”

  婷婷回答道:“是否定居暂时还没有想好,但想好了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沈默不明白。

  婷婷告诉他,她目前还没有离开盛芳的打算。就是要离开也要等沈默的采风告一段落。起码要等到出版以后,看看成果啊。

  沈默知道婷婷是一个做事严谨有始有终的女孩。她来,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走,也不会这么行色匆匆。

  一切安顿好,沈默跟米铃告个别,独自回到了北京。

  一进北人大,校园里熟悉的一切让他找到一种久违的喜悦。毕竟,这里的一草一木他再熟悉不过了。

  校园门口冲东,他所居住的研究生楼在校园纵深方向最西面。

  这是一栋旧楼,楼角的常青藤足有一把粗,沿着墙面顽强的向上爬,枝杈上的触角吸盘牢牢的钉在墙的缝隙中。风一吹,簌簌掉下几片褐黄色的叶子。

  一股凉意袭过来,给沈默脸上身上撒下一丝清爽,已经是秋天了。

  沈默的眼里有一股融融的暖意,马上就要见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导师同学了,心里一下子感觉亮堂起来。

  跟女孩子呆久了,人容易变得多愁善感呢。沈默想着已经来到自己的寝室前。刚要推门进去,却突然缩手,将推门的动作改成了敲门。

  当、当、当……

  “找谁?”夹杂着键盘敲击的混合声从屋里传出来。

  嘿嘿,老亮。这种低八度的破锣嗓儿,如果不熟悉的人,只听声音,还以为是行将就木的枯槁老叟呢。

  “您好,我是试验楼的,请问梁亮是住在这里嘛。”沈默不用捏鼻子,装出的少女声儿足能倾倒一片毛头小子。

  屋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下了。

  只一眨眼的功夫,门啪的拉开。从里面窜出一个丐帮八袋长老模样的人。一把将沈默搂头盖顶的抱住了。

  “老默子!嘿!让你还死性不改!”来人一边说,一边往沈默身上乱锤。

  “哎呀,扑!衣服几个月没洗了,憋死我啊。”沈默挣扎着钻出来就往屋里冲,咣当躺在床上。

  “好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个人正是沈默的同学梁亮。趿拉着鞋子又坐回电脑桌旁边。

  “真是失败,我这么逼真的声音怎么就被你识破了呢。”沈默为自己刚才惟妙惟肖的声音没有骗过梁亮懊恼不已。

  “你快拉倒吧,出去几个月,也不来点新鲜的,就你装的那么性感的声音,咱们学校哪个小姑娘有这么温柔啊,真是的。”

  “呵,行啊,老亮,多日不见,水平见长啊。”沈默打量了一下屋子,又往床铺上东闻西嗅,“嘿嘿,说说这几个月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跟别人姘居啦。”

  “我可没你那本事。再说,就是姘居,也不敢带这里来啊,谁知道你这色狼什么时候就摸回来啊。”

  “朋友妻不好骑啊,我可是一个对朋友很讲道德的人。”沈默嘻嘻哈哈逗着老亮。

  “对,你的那些道德全跟小姑娘讲到床上去了。”老亮慢条斯理的说着,“现在好好交代吧,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一定是遇上野味了吧。”

  “什么野味啊,我沈默的为人你还不知道?正直的化身呢。”

  “要没有野味你会呆那么长时间?一反常态了吧,估计是野味要变成家养的咯。”

  梁亮这句话切中了正题,对于米铃,沈默的确动了真情。

  “好了,不说这些了。”以前沈默与梁亮在一起时候,整天云山雾罩的瞎侃,从来就没有忌讳的字眼。如今让他把野味与米铃联系起来,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那篇采风你们看着排版不就得了嘛,把我叫回来干什么?”沈默问,这也是他回来的目的。

  “我说你越来越没有人性啦,刚回来就说这个。告诉你啊,编辑部的小苇子他们等着你请客呢。”

  “请什么客?赶紧把稿子印出来是正事。”沈默嘟囔着。

  “嘿嘿,他们可说了,你写的这小说不是小说,纪实文学不是纪实文学,整个一个风流韵事,什么玩意嘛。”

  “哈哈。小子,我终于明白叫我回来真正的目的了。”沈默从床上坐起来,“嫉妒,纯属嫉妒。”

  “我说你小子也是,老头子让你去采风,你却好像是去采花。”

  “别总给我扣这么正宗的帽子啊。我一个人抛家舍业、夜以继日的去工作,这么严谨的治学态度,你们不感动就算了,还在背后给我上眼药,真是古人云呢,贤臣淹死于奸逆之舌头根子之下。”

  “啊呸!你是淹死在温柔乡的香舌之下。”

  “嘿,话糙理不糙。”沈默得意的笑了,“好了,不跟你瞎侃了,该去看看倒霉的老头子了。”沈默说的老头子是他的导师李教授,平时大家都这么称呼他,算是“昵称”。李教授为人随和,也欣然接受了。

  沈默起身要往外走,梁亮一摆手,“回来回来,老头子要是在家,我还能安心在这修养,他啊,前几天就出门了。”

  “干什么去了?”

  “能有什么事情,据说是什么地方请他讲学。他是假公济私,借讲学之机到处旅游,还有跟你一样就是采花。”

  沈默伸了一个懒腰,又躺在床上。“这我就省心多啦。”

  “当然,老头子要是不走,我们怎么能宰你一顿?”梁亮笑了。

  “哈哈,感情你们几个小子找我回来有目的啊。”

  “就你有钱,不吃你吃谁啊。你先歇歇,晚上我叫咱几个哥们陪你练练。”

  晚上的一顿鸿门宴沈默大开杀界。

  除了梁亮,还有编辑部的小苇子等几个哥们。他们知道沈默海量,轮番上阵,但终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最后喝得老亮直劲求饶。“老默子,你海量,跟我一个喝酒的半残之人较什么劲呢?”

  其实以前沈默跟这哥几个喝酒也从来没有这么豪耍过。只是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一见面就像过去老百姓见到了亲人解放军一般,心中的激动自然就提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当你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都难以表达出来的时候,酒就成了此时最好的联络工具。